【苏靖】20:00 谒金门
＊此文脑洞清奇，强拆竹马，半天降系殊琰
＊古代au/狗血/黑化ooc
＊各人年龄分批变动，服务剧情不要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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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
梁嘉定七年二月，春回之际，靖王还朝。
萧景琰自诩平生从未被浸润这一点愿老江南的情思。他不是游人，他曾有机会做个白马金鞍的凤城少年，但回忆总是于事无补。许多年后他独上高楼，金陵二字才仿佛就着阑外的小林玉色破冷生春。他无意眺去，湖面远山一色春绿，波底斜阳一色春红，金陵的春是绵展的丝绸。丝绸浸了钟鸣鼎食的湿润之气，入一个将名贵糜烂掉的迷梦，注定无人抗拒。
遂得以理解这春色总被人在万里之外景仰，或欲夺走，或来朝圣，以求在此终老。而曾属于这里的靖王，为了对付一个欲夺此春之国，滞留另一个有心朝圣的番邦，也将近七年了。
楼外暮寒被烟香和灯雾烘托出模样，萧景琰拍拍阑干，无可奈何。
或许这一回，天要补偿他终老于此呢。
02
林殊并不该此时出现在芳乐苑。
一个尚未被江南熏透、还披戴着满身西北雪气的靖王，其实根本不会摸清林殊什么时候该出现在哪里。只是今日特别，即使萧景琰身处京郊毫无交游，也能靠宫娥宦官的只言片语拖曳出少许久远的记忆。
大排暖丽的灯火衔在画壁上，光亮扑洒足下，那人袖手门旁，不知站了多久。此时从嗓子里笑出一声，拱手道，下官拜见殿下。说完自顾自走进来，解掉毛裘扔在一旁，只剩件薄如夏装的荼白衫子。
萧景琰被如此不拘小节的举动又惹出一丝怀旧，神情也稍微和缓。打个响指叫了茶酒，他刚迎面坐下，便被浓重的酒气和英逸逼退了几寸。
大将军弱冠之寿，怎地跑到荒郊野外来，本王可是没有贺礼。
林殊跟着念了一遍荒郊野外，笑道，此乃你萧梁皇家园林，揽尽人间春意，殊尚无一席之地，殿下何必如此嫌弃？
萧景琰提壶注水，头也不抬道，所以是想有一席之地了？
林殊淡了笑。
倒不是真没有。大长公主的地方，我是住得的。林殊十分平静地说。表兄，你太生分了，咱们小时候不是最常在一起的吗？
萧景琰自斟上酒，虚敬一杯道，搬出晋阳姑姑，排上了表兄表弟，林殊，你真记得你小时候是这么跟我说话的？
林殊席地死睡过去之前，最后一句是，连个称呼都靠互相套话……我看这旧也……实在叙不下去了……
萧景琰把毛裘抖开扔在这人身上，向外走去。金陵春寒太浅，不足以凝冻他的思绪。他索性又叫来一壶酒。他的亲族在远处宫城里，入夜的芳乐苑孤光渺渺，却依然把他热出浑身恍惚。
恍惚间他意识到，他变得和林殊一样怕热了。
他轻声念出这个名字，像咿呀学语的稚子，又怕惊动了天上的星，觉得非常晦涩难言。他便明白要林殊念自己那个更拗口的名字也是一样艰难。他们的距离比七年更久，七年仅是他离开吴歈越吟荆艳楚舞的时间，十年才是萧氏和林氏那场山岳崩颓春秋迭代的节点。垆边美酒也比不了江表王气的甘醇，那时先帝饮得太醉，竟陪两个喝不到酒的人掀翻了场子。随即大梁二十几州有半数把酒旗扯下写成军旗，林殊晕头涨脑灰头土脸地跟着林燮粘连这些碎金砾玉，那一年他们都只有十岁罢了。
从那时起他很少想起这个玩伴，但他总还会想起他的皇长兄。祁王最后成为繁华转场里唯一彻底枯萎的部分，大幸中的大不幸。世间除却成王败寇还有公理，他想起攀在那人膝头读书的日子，于是晓得竟不该多么怨怼林家。西北那个鲜卑民族扎根的苦寒国度里他却不爱沾酒，从而片刻不离清醒，不叫自己陷入「人间何世」的挣扎愤懑，或在青海的蜃楼中一头扎进贞平二十三年的回光返照。
所以，忘了便好。
酒壶直直地坠下去。半晌，萧景琰想，金陵凭什么这么暖，连撞破冰面的脆响都不让人听到，只有一声缓慢的噗通，似是浮了一会儿，就沉了下去。
03
踯躅徘徊，振迅腾摧。惊身蓬集，矫翅雪飞。离纲别赴，合绪相依。将兴中止，若往而归。叠霜毛而弄影，振玉羽而临霞。忽星离而云罢，整神容而自持。
萧景琰不曾见过林殊舞剑。
一袭丝薄白衣，衣裳滚满草席上睡出的褶皱，叠叠如羽，浑不在意。正昼夜交替，林殊的发顶沾满露水，于旋动中抛落这日精月华。
南朝的丰饶纤秀养得《舞鹤赋》的隽永，更养得名门公子旷世风流。林殊的人与剑快得要在晨辉中透明，乘十年南风，玉关吹老，契阔谈讌，枉用相存。
林殊收势的一刹，开阳剑迎光抹到眼前。
……住手！
萧景琰本使了五分力，剑却以十足猛劲向他弹切回来。惊急之下也使足了十分力去搂它，手腕震得生疼，面上因难堪忽红忽白。
林殊自己的剑又与毛裘一样丢在地上，扣着孩子肩道，飞流！这个人我，我——我早认得！不用打。
不用搜肠刮肚为一个同僚想说辞。萧景琰忍了近十日终于忍无可忍，他的口舌忽然变得锋利，把未得一较高下的剑芒全部抽了出来。何况你我是哪门子同僚？本王劳苦功高，陛下体恤，准我连上朝参政也不必；大将军又体察圣意，为我翻新一座几年前就盖好的王府，把我软禁在这无人问津的神仙之地！
林殊按住又要一跃而起的飞流，把孩子哄走了。摸出一条汗巾子，擦完汗水擦露水，最后把剑拎起来也擦了一把，丢掉。
林殊走到面前，行了个真正的揖礼，道，下官没想把殿下怎么样。殿下就享几天清福，容我交个朋友，也好用吏部尚书的身份向陛下有所举荐。
萧景琰冷笑道，名满天下的琅琊榜首林公子，原来是用宿醉交朋友的。
……哦。林殊没什么表情。我知殿下兴趣所在，那我们谈点打仗的事。
萧景琰不意这口风说变就变，未敢轻易接话。林殊也不睬他，道，你看这个孩子，是我去年打北燕从海边捡回来的。北燕平原千里，我若不取，早晚为他人所取，若叫大渝一统北方，北伐难矣。但燕渝边界远比和大梁要长，出兵陆路十有八九替大渝作嫁。只好先帮北燕立了一个太子、安排些人手，挑唆那两国战事，我再东出海路运兵，精骑直扑蓟城。北燕到底少有良将，拓拔昊不在，探囊取物耳……靖王殿下可有见教。
萧景琰试想其中道道关窍。徐徐地答，真是好心思，自愧不如。
听说你杀了拓拔昊。
他抗燕帝之旨不降，我能怎样？
可惜。榜上高手，林大将军亲自应付？
林殊笑。身负皇恩，不敢以身犯险。我是惜才，但不养虎为患。
萧景琰也一哂。这话是说给本王听的了。
那日芳乐苑，林殊在他跟前赚够了风头，受足了影射，披上毛裘走人时来了句：不要总问我回答不出的问题——若三十岁之内灭渝，我便代梁自立，行不行？
折梅上马，长笑而去。
04
魏时，陈长文为吏部尚书，制九格用于中正，考之簿世，然后授任。靖王十三岁质于西厉，带足了教习文化与政事的博士，虽未尝立足大梁朝堂，也不陌生定品取材。
但偶尔他会好奇江左衣冠都在做些什么。
他想象「阶上香入怀，庭中花照眼，春心一如此，情来不可限」那样的诗歌，传唱到蓟，传唱到长安，甚至传唱到伏佚城的时候，他简直是羞愤地将姑娘们的红笺压入案底。他时常担忧着遥远的故国，他觉得已经那样薄如红笺的江南经不起任何星火，若再经一次政变烤灼，必在那些人笃信的梵响中烧成千里曼珠沙的颜色。
所幸还有一个林殊。
林氏以军功起家，虽传四代，总不是百年郡望大族。林燮更以军功见疑于君，招来杀身之祸。今日虽再无人敢称贞平二十四年为「赤焰之乱」，骨子里总是畏而不服。
靖王十七岁受任安西都护，多半是朝中再无人熟知西境的缘故。可林殊十六岁入朝辅政，得被多少张嘴骂作黄口小儿？
萧景琰坐在养居殿内。上首是自他归来只由林殊盯着见过一面的当今皇帝，对面仍是林殊。
他道，皇兄有志扫清六合、席卷八荒，正用人之际。当不拘一格，不论士庶，唯才是举，早正我大梁官风。
林殊道，殿下久居西隅，未知陛下与我艰难。侨吴大姓谱系交杂，可比百足之虫，下官入朝四载，虽吞燕拒楚，犹不能撼其三分。殿下少年有为，功在社稷，如与下官同心，必能早遂此愿。
皇帝连连点头，景琰回来甚好，有你们二位卿家在，朕放心。
林殊便问，今年定品，陛下有何要求？
皇帝被问得一愣，答，还同往年，你定。
林殊又问，中正官还是程知忌，陛下以为如何？
程？皇帝发出一声。啊，成。
萧景琰心念稍转，正待打断，林殊突然望着皇帝轻笑，陛下不会告诉臣，您忘了程知忌是谁罢？……
……无礼至极……萧景琰咬住下唇，打破沉默。臣弟有异议。
据臣弟所知，凤阁阁老程公已近古稀之年，大将军去年请其出山，仍数便宜之计。门阀之病虽非朝夕可治，总能循序渐进，今年是否可以更上一层？
皇帝幡然醒悟。景琰深知朕心，大将军以为如何。
林殊清晰地笑了。
臣自然再拟个名单。
臣告退！
靖王殿下，失陪。
起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在天子兄弟的瞠视中，咣当一响，将养居殿大门摔上了。
于是皇帝留靖王用了顿便饭。
待筵席一撤，萧景宣号啕大哭。
萧景琰徒劳地安慰着他的二哥，听皇帝痛陈林殊如何权壑难填、欲行废立，如何借自己之名闲置景琰拘于西苑，甚至林燮当初如何狠心绝情将义妹之子送去戎狄之地受苦。萧景琰以「质子之盟固于和亲，当为姊妹挺身而出」辩解了两句，最后只听得纷至沓来，混乱无比，仿佛那曲梁宫新舞还未撤去，端的是余音绕梁。绮毂纷披，宫徵靡曼，无数厚重脂粉在琵琶弦上跳动在笙箫孔处喷洒，俄而又是这些年北境的画角西域的羌笛，妖娆凄厉；最后归为贞平二十四年阴云下的喊杀和哭泣，战火烧毁木梁的噼里啪啦，贞平二十六年雪中空灵的国丧之钟……
他忽地想起，他本能再早归江南几日的，或许能赶上新年朝会，但他独自去了大渝。
那时雪满长安，连烧酒的价格都高得早市人人怨声。他称了几两酒，徒步走进异国的街道。雪真的极大，不弱于西厉草原上的暴雪，他一深一浅地站在那里，一座府第大门紧闭，两盏风灯已在某个夜晚被雪粒敲得破碎。这就是敕造的梁王府了。曾经的大梁誉王，他的五哥。贞平二十三年底案发，这位十六岁的尊贵的皇后养子不知为何主动请求入质大渝媾和，使父皇安心剿灭赤焰军。贞平二十六年先帝驾崩，大渝以林燮弑君、献王得位不正，助这位梁王景桓攻打大梁……
燕楚同时发难，林帅为保西境与良种战马供给，允送皇七子与西厉穆格王子互质结盟。
先帝七子，一早夭，一被馋死，一投敌，一为傀儡，一戍边，余者碌碌无为。
有杕之杜，其叶湑湑。独行踽踽。岂无他人？不如我同父。嗟行之人，胡不比焉？人无兄弟，胡不佽焉？
05
萧景琰再与都兰公主等人聚首是二月下旬。
新年已过，再次有西厉王庭使团与萧景琰一同入京，是为给年满十五的都兰公主行汉族笄礼。周礼规定笄礼为女子许嫁后进行，以簪盘头，但西厉女子无论是否已婚皆结发辫，都兰公主的笄礼更像是汉化臣服的象征，并借机在大梁相看有无合适的和亲对象。
行礼那日，萧景琰重逢的故人比这七年加起来都要齐全。
皇帝偕两宫太后驾临，皇后亲自主持。南朝礼乐最盛，对此类活动手到擒来，辅以各种时兴游戏，异彩纷呈。来观礼的贵族子女，难得这一次净是不谙世事的年轻面孔，欢歌笑语，好不惹人欣羡。与西厉渊源最深的靖王须上去应景；台下座次排布，作为唯一炙手可热的亲王，便和林殊排在了一起。
席间来敬酒的，萧景琰一一细辨。最懂事的是莅阳大长公主的长子萧景睿。当年自己走时也有十岁了，历经父亲构陷忠臣挟天子叛乱，如今眉目澄静，身量颀长，仍有以表兄敬重林殊之意，竟是难得。其弟谢弼年少一岁，亦耳聪目明，不卑不亢。上圣皇太后之侄言豫津又小一岁，最像只皮猴儿，敬杯酒能说出十万句好听的，灌得萧景琰酒酣耳热，林殊则笑得打跌，直称言太傅后继有人。
更衣的工夫，林殊追着萧景琰一同出来了。
他本就是作借口出来透透气，此时便不走了，笑道，大将军又想找我什么麻烦？
林殊也往红漆廊柱上一倚，滑坐在廊台上。真正暖起来的春风簌簌地摇着白色的衣摆，像孩童小小的手，伴着廊外阵阵笑声，温软，生机勃勃。
殿下评评理。林殊道。你说说你这位皇兄到底怎么样？
他沉默。
道，若是皇长兄还在……就好了。
谁说不是呢，如果景禹表兄……喂，你别哭啊。
他慌忙笑着揉眼睛。没有，被风吹的。
林殊叹笑。
傻瓜。
喂，景琰。
……
他心里有一个空了十年的桃源，剩水残山，春归无地。
他们的兄长们，他们的少年。
今日重到江南。
他扭头扑在红柱上，泣不成声。
……
林殊受了惊吓，起身抚着他的背，慢慢说起一些往事。
这些孩子现在日常还往国子学去。还有夏江的儿子，和谢弼一般大，随母亲的姓那个，叫寒濯。寒夫人早与夏江反目，当年又多有举告，那孩子将来谋个军职不成问题。景睿和谢弼难办些，因为姨母未被株连已是重恩，我先给了文职让他们历练。豫津呢别看他小，后生可畏，他是前途无量了。
说到景睿。我上旬做寿，有位乐伎从十三先生那儿找上我。说，景睿的父亲其实是南楚质子，谢玉还曾想杀这个孩子……我得查查。不过你放心，他亲生父母一天不说，我也不会说的。景睿够苦的了。
明明是一家人啊。
他哭得忙里偷闲，听见人来，赶紧拉林殊闭口。只见两个汉服宫娥四个胡服侍女簇拥中，一个半大姑娘蹦跳着叫，
景琰阿干！景琰阿干！
他更为慌乱却迅速抹干了泪，低头扶住她笑，连声道，都兰？行了笄礼就不许闹了。金陵好不好玩？见到你辛元阿干了么？……林殊你先回去？
好，那你快点……阿琰。
萧景琰听到这个闻所未闻的别扭的称呼，长长一愣，倏地乐了。
06
三月春猎。
向来南朝皇室猎的不是飞禽走兽，猎的是礼仪，猎的是野趣。
林殊却不这么想。
他已半年未得信马由缰了。
西厉今年进献了当地最为盛大的节目，舞马献酒。
舞马的品种叫青海骢。西厉人善于育马。西域有乌孙天马，有大宛汗血马，传说西厉人则在冬季冰合时使当地母马踏冰渡海到青海海子中的龙驹岛上，让其与天龙交配，号为「龙种」。舞马只是青海骢最大材小用的用途，青海骢作为战马，才是无马能及。
彩旄八佾成行，时龙五色因方。屈膝衔杯赴节，倾心献祚无疆。
三十匹佩彩带系金铃的舞马成方阵随乐起舞，乐舞高潮时，领衔马匹衔金杯献西域葡萄酒给天子，天子眉开眼笑，宾主尽欢。
林殊下了七杯美酒，不待舞蹈结束，顺手从方阵中牵出一匹，越上马背。
他在九安山麓的草场林道间飞驰，远远扬起清脆不绝的铃声。
身后宴乐，座下宝马，都是以一个皇子的少年换来的。
林殊的眼睛被风吹得生疼。他想，你很孤独吧。
我也很孤独。
十岁那年，如果不是我偷偷随军历练，大概早就被处死了。你死了如父如师的长兄，却不还知发生什么。
十一岁那年，我狼狈回家，母亲看着我说不出话。你父皇狼狈回到宫里，向你母子大发雷霆。
十三岁那年，车驾西行，我爬在城垛问聂大哥，他还回来么？他说会，三年，一定回来。
十四岁那年，父帅击退誉王，我读书习武，想象有朝一日是我为将，扬我国威。
十六岁那年，我觉得可以了，我得试试。新皇为什么是那样扶不起的人。
十七岁那年，听说你打下一个小国，可我想不出西域、记不清你了。
十九岁那年，我整顿吏治蚕食北燕，你又拓出西域三地。
二十岁伊始，我听说你这便回京。
我没有想念过萧景琰。
他策马长啸，试图把翻手为云时吸进的所有血的潮湿和骨的灰烬都吐出去。他只有在插手军政那一天才摸索到这个衣冠大国运作的真相。他已经很久看不到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他扎在南梁的根里，黑暗的沃壤里，闭目塞听地为那参差万万户人家提供养分。人人说他差一步坐拥天下，他恨不得将天下丢还给萧家。
他在静贵太妃的宫外见到他。
有云，蓝天。
红地云珠太阳神锦贴着臂线、贴着脊梁，从这个身影的腰部紧紧刹进去——可能在认路，这人毫无所察，手背抬起来透出指骨和淡青，拨开雪罗帽幂，顿时睁大一双纯粹到吸光的和田黑碧似的眼。
天光破云。
他想象出西域了。
他想他们是一样的。
他的西域，他的江左。
……原本只让我们同病相怜就够了。
……原本只让我爱惜你的才华。
不相见，不相念。
……
他不想有任何事物打扰他现在的游荡，徜徉，和失魂落魄。刀光逼近的时候他猛然找到了拔剑噬人的快感，几乎是疯狂地反扑向这群可怜的刺客。
07
梁嘉定七年夏四月。
芳乐苑，后湖。
《采莲赋》曰，夏始春余，叶嫩花初。
我不得明君。
林殊第一次把话说得这么直截了当。
闺中既以邃远兮，哲王又不寤。
景琰，你可愿作皇太弟？
……莫非你介意北燕故太子那些死士之辞？
萧景琰不再犹豫，提笔写了两个字。
「河厉」。
这是什么？林殊问。
这是鲜卑语里的，飞鹰。
质子三年一任，这些年大梁只送一任足矣，我却长因事不归，是除了母妃真的无所留恋了。
你记得兆绥么？祁王兄在掖庭出生的遗腹子，林帅没多久就把孩子找回来了的。陛下至今无子，不如过继。教成了他，你也可以放手。
从此回了大梁，还是想四方驻兵，走走这你我守下的山河。
林殊又从他发上赶走一只蝴蝶。
笑着说，……好。
我总在金陵。
等你回来。
花过雨，又是一番红素。燕子归来愁不语，旧巢无觅处。
谁在玉关劳苦？谁在玉楼歌舞？若使胡尘吹得去，东风侯万户。
——《谒金门》
END
＊本文所用疆域图
